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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青,一个特殊时代的特有名词,一群青春里写满故事的人。
在很多展现知青故事的影视作品、文学作品中,经常出现一个情节——若干年后,知青子女进城寻亲。这一情节在现实中不是个例,懵懂的年纪里来到陌生环境,很多知青在下乡当地诞下子女,等到得以返城回家时,却不得已骨肉分离。
有一个叫张淑凤的黑龙江女子,出生于七十年代初,她从小就聪明、敏感。
张淑凤3岁时的一段记忆,让她一辈子印象深刻。那一年,家里来了个陌生女人,进门就一直痴痴地看着她,虽然张淑凤当时还不懂事,但血脉亲情的召唤还是让她深深陷入了与女人的对视中。张淑凤的“妈妈”是个热情的农村妇人,那一次却泼辣地将那个女人赶走了,并且警告她以后不许再来。
年幼的张淑凤理不清事情的原委,也没敢问“妈妈”,但一直对此事印象深刻。8岁时,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,村里的大人以为小孩不懂事,多次当着她的面说“这就是上海知青的孩子吧”。但张淑凤把此事默默藏在心里,怕伤了“妈妈”的心,从没问出口过。
那时起,她经常去大队知青点一个人驻足好久,想象自己生母的样子。越长大,她越恨生母,恨她狠心抛弃她。12岁时的一件事,让她改变了这种想法。
张淑凤的堂叔家一直没有孩子,决定抱养一个。于是就有一个临产的知青,到堂叔家待产。张淑凤每天都去堂叔家看她,她看到那个女人生下孩子后,面朝墙躺着,不看孩子一眼。
张淑凤连续7天,每天都去看那个知青。第7天她身体稍微恢复,离开前对婴儿说,我走了,明年这个时候我会来看你。张淑芬因此开始懵懂地有些理解生母。她的生日是腊八,她心里隐隐期待,明年的腊八,三岁时出现的那个女人会不会来看自己。
盼到17岁,生母真的回来了。生母通过张淑凤的同学带话给她,希望见见她。张淑芬突然想到了“妈妈”的养育之恩,又或许是近乡情怯,她拒绝了与生母见面。
那一次之后,再也没有了生母的消息。张淑凤长大、成人,参加工作、结婚,在每个人生的重要时刻,都隐隐希望见到生母。当张淑凤自己做了母亲,她的心结释然了。她越来越想见一见生母,她甚至不知道假如见到生母该说什么,只是想知道生母什么样子,过得好不好。
距离3岁时第一次见到生母的42年后,张淑凤终于鼓起勇气通过一档寻亲栏目寻找生母。然而来到节目现场的只有她的舅舅张文斌。当张淑凤含着眼泪问张文斌,生母张菊芬为什么一直不来找自己时。张文斌揭开了真相,张菊凤已去世多年了,56岁就没了。
在节目现场,张文斌的反应跟眼含热泪的张淑凤不同,他很警惕,甚至很排斥。张文斌接连发问:“你是谁?”“你是我姐姐什么人?”当张淑凤说她是张菊芬的女儿时,张文斌的第一反应是:“我从来没听我姐姐提起过她有女儿,一点都不知道。”
接下来的认亲,更像是一场对峙。张淑凤表示,张菊芬是1970年6月插队去的黑龙江,这一点,张文斌认同。但当张淑凤说,张菊芬去黑龙江时,已经怀孕三个月,张文斌马上否认。
原因在于,张文斌和家中父母,确实不知道张菊芬插队前怀孕的事。并且当时张菊芬是个高中生,在那个年代,高中生未婚先孕,显然是个丑事,姐姐已经不在了,张文斌当然会本能地维护姐姐的名誉。
认亲至此陷入了僵局,二人口中的张菊芬,在年龄、下乡时间地点上都一致,但是否怀孕这一点存在争议。为了破解僵局,主持人播放了一段场外采访,受访者是和张菊芬一起插队的同学,他能证明,张菊芬去插队时就“肚子大了”,在插队的地方生下了孩子,是个女儿。
张文斌看到采访后,仍然表示不相信,因为姐姐从插队回来到去世,从没提起过她有个女儿。但此时他已不再排斥抵触,因为他理解,在那个年代,女孩子未婚生子,肯定是会对家人隐瞒的,所以姐姐如果真的生过女儿,不跟家里说也是合理的。
在节目现场,张文斌出示了张菊芬的照片,张淑凤也出示了自己小时候的照片,看着照片中跟姐姐小时候相像的张淑凤,张文斌开始有点相信了,并说“(张淑凤)脸上确实有我姐姐的影子。”
看过照片后,张文斌表示:“从照片来说,这个事情基本是可以肯定了。”这算是他表态认了这个外甥女。按照节目流程,寻亲者可以提出她的心愿。当主持人推进这一环节时,张淑凤愣了一下,生母不在她,她还能有什么心愿。但她很快表示,希望以后能跟舅舅保持联系,多问问关于母亲的事,张文斌表示同意。
张淑凤想了想又提出了第二个心愿,想去生母的坟前祭拜,张文斌却断然拒绝。他表示,姐姐嫁到浙江,也葬在浙江,希望张淑凤“不要牵连我姐夫”。说完这些,张文斌转身离开了节目现场。
张文斌的反应或许一直冷漠,但也可以理解,他需要保护姐姐的名誉,也要保护姐夫和外甥们的感受。没有见到生母的张淑凤,至此总算了了心愿。通过与张文斌的沟通,她得知生母出于种种原因没有找她,但心里一直记挂着她。
血脉亲情虽远隔千里,却曾在冥冥中召唤这对母子相聚。张菊芬2004年罹患癌症,2006年去世。在她患病前,曾跟弟弟张文斌说过,想去黑龙江“看老朋友”。张文斌深深记得此事,因为他一直存疑,知青都已返城,黑龙江哪里还有老朋友。但因为查出癌症,张菊芬未能成行。
而张淑凤一直揣着这个心事,终于在2004年迫切地决定去上海找生母。为此,她放下家里的农活,在丈夫的陪同下来到上海。她只知道生母来自上海闸北,闸北公安部门通过系统,帮她查找出了100多位叫张菊芬的女性,但她没有任何更多的信息去辨认哪个是她的母亲,最终只好悻悻回到黑龙江。
那一次错过,便是天人永隔。但张淑凤知道,生母的内心里,一直深藏着这个女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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